晏絮

假装有理想

真如记(红楼AU+第一至二回)

红楼AU

人物皆有原型,剧情全是真事;吃穿用度,随心所欲。

虽是红楼笔法,不过画虎类犬,仅以平日一二为记,博君一笑耳。



真如记

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石牌晏絮子

 

第一回

雯霏绡夜聚盘蚊馆,小西施误跌绿豆饼

 

素雯端着水瓶水杯,往热水池去。他在廊上与夕霏遇着了,夕霏两手空空,也走的一路。

夕霏是素雯的内家姊妹,瘦削脸庞,肤腻鹅脂,一双玉骨纤纤手,三分西子弱质流。他将头发挽了个松鸡髻,穿一件石黛色轧袖套头短衣,下配一条金线霞纹月白短裤,水红凉拖。

夕霏忙上前道:“雯姐姐,身子可好些?”

素雯道:“大好了。今日痰几没了,还吃些金莲花颗粒;煎炸之流倒是许久不敢吃了。”

夕霏笑道:“那便好。广州这两日天气乏热,待会给姐姐送两颗百香果去,生津养颜,却是好的。”

二人在水池前分了手,夕霏一转,不知往何处去了。素雯将宝蓝金漆的圆肚水瓶放在台上,先烫一烫西洋印花瓷杯。立春之后,素雯染病卧床,这会子方好些。中山与广州天气大不相同,一会子就热了,身上不痛快。装水毕,素雯想起苏姑娘住在附近,正巧往他处坐坐。

未至盘蚊馆,就听得屋内阵阵嬉笑。素雯敲门而入,只看见夕霏支在苏姑娘案前,轻捻一物入口。

素雯道:“好呀,来盘蚊馆也不叫我,亏方才还遇着了;若没遇着,更记不起我呢。”

苏姑娘起身,拉住素雯,笑道:“你且饶他一回吧,是我教他来吃些绿豆饼的。想着你大病初愈,恐吃不得这些零食,才没叫你。”

苏旖绡肌肤微丰,合中身材,粉面丹唇解语花,一把青丝涌泉云。他穿一件松石绿翻浪纹宽衫,胸前印一只东洋梅洛蒂,娇俏万分。下穿靛蓝染的细麻旧短裤,玫红夹趾拖。

素雯将水瓶水杯放在案上,对旖绡道:“好姑娘,我岂不知呢!我原是来找你的。”

夕霏捻着半块儿酥饼,插嘴道:“雯姐姐,你尝些罢,与常物倒不同。”

素雯道:“且不敢吃呢,怕燥。”他又瞥了一眼琉璃盒中,几块儿鹅黄小饼排列着,道:“不过绿豆饼罢了,有甚稀奇?”

旖绡道:“且听我说:这饼名儿虽俗,却也不是平常之物。单说这馅儿,绿豆需立夏开花,大暑收果儿,每株只要那腋生的十二颗,多了就不要了。绿豆收来,先放冰箱里冻上半日;化开淘洗,浮在水面儿上也不要了。烧锅热油,加花椒快炒,待爆出香气来,放入绿豆。碾锅压勺,将豆炒碎;若是生了、糊了,这年的份儿便没了。

拿来龙江的白糖,取三二量,和豆儿混在一起,另换一口锅慢慢熬着。把热馅儿舀进旧米酒坛子里,和上北溪的桂花屑、东山的茉莉梗、南海的腊梅蕊、西樵的桃花露,用黄泥封口,埋在梨树根下,待第二年的春分取出。”

素雯惊笑:“呀!如此麻烦,可巧儿是我没口福了。”

夕霏又拿起一块儿饼,一口嚼下;旖绡续道:“吃这饼儿还不讲究馅儿,那酥皮才真真麻烦。

且用江运来的关中新麦,教三四媳妇轮流磨成精粉,取中层数斗,再用白纱布细细地筛了去。再教人打来冰泉井水,混入乳猪油打花,油水需一五分,多了少了还得重来。用油水和面,需凌晨四时开始,晌午方止,那面如水如绵,割之不断。取花椒、八角、白葱、小姜等物,入锅爆炒,再置坛中磨粉,还用白纱布滤了去。将粉与面相和,再揉打上一时三刻,铺成一指节的宽。用榆木模子一一刻了,需得每块儿大小、厚薄一样;有不好看的,统统扔了。把面模子上盘,烤一刻便翻一次,前后翻七八次,模子便成了。这不算完,还要倒模、入馅儿、装盒呢!”

素雯啧啧称奇,却顾忌着病,无法可吃。旖绡挑出一块儿,酥皮簌簌落下,他又加一句:“可惜这盒子放得久了,路又颠簸,皮儿松,吃时得拿巾子在下兜着。”

话音未落,只听“啪嗒”地一声,夕霏手上的绿豆饼应声而断,正巧跌入瓷杯里。酥皮在热水中散沉了,再捞不上来。

众人一愣,随即大笑起来。旖绡笑得伏倒在案上,夕霏扶着床沿直不起腰,素雯指着夕霏,竟笑得喘不上气,只“你、你、你!”的,佯作愤怒。

夕霏一手揉着肚子,勉强问道:“这原是雯姐姐你的杯么?”

素雯将杯一转,指着杯肚上的印花,嗔道:“不然怎地;瞧这画上的锤哥儿,分明是我的东西!”

夕霏定睛一看,只见那银甲红肩、电光蓝锤,不是素雯喜爱的西洋戏子又是谁?素雯平日没甚喜好,只对那西洋画儿动情;吃穿用度,总有几件印着金发碧眼、黑发绿眸,这方口瓷杯便是去年新买的。

夕霏见果真脏了素雯的东西,正无法可想;旖绡忙圆道:“猜你是顾着雯姑娘的病,故意把饼儿掉进他水里呢!”

素雯不解,道:“这又算什么说法?”

夕霏会意,忙接口:“正是此意!我看姐姐吃不得饼,用水一泡,去燥消火,岂不是好的!”话未说完,自己先笑起来。

素雯笑骂道:“哦?如此一来,我还得谢你不谢?”

夕霏点头称是,素雯再混不住,道:“罢罢罢,你替我重装一杯来,也就算了。”

三人顽笑一阵,旖绡忽道:“雯姑娘,今晚你怎地忽到我这儿来的?”

素雯一想,道:“我却忘了——原是来问你明日穿甚衣服的。这天可热,夜里还闷燥难忍;我又带衣服少了,便来问问你有甚好法子。”

旖绡起身,拿出一件银鼠灰雀丝滚边裙,与素雯看,道:“我打算穿这件的,你瞧瞧厚薄罢。”

素雯接过,细细看过,道:“这件我似没见过,姑娘买了新的?”

旖绡笑道:“原是去年旧衣,只穿得少,你许是忘了。”

素雯点头,却仍颦眉,道:“可我没姑娘这样儿的。”他思来想去,道:“我穿那西洋牛仔布藏蓝长裙,可好?”

旖绡略一思索,疑道:“怕是会热;且还有薄些的?”

素雯急道:“可恨我回得匆忙,竟忘了看天气了!没带什么薄衣,只一件青白珠纹荷叶短衫、一件毛边硬裤、一件月白皱波凤尾裙——却也太薄了些!”

夕霏正替素雯取水回来,素雯问:“霏妹妹如何想的?”

夕霏小心放下瓷杯,再道:“我宁可薄些、且带一件象牙白罩衣预备着。”

素雯道:“我却也没妹妹那样儿的罩衣!却真教人心烦。”

旖绡见素雯愈发急躁,忙安慰道:“你莫急。明早起身,上阳台体会,再作定夺不迟。”

素雯点头,依了旖绡的话,道:“姑娘说的是,如此也好。”

三人闲话几句,便散了。

 

 


 

第二回

众友人星夜问语概,刁梓虞三骗痴冬笙

 

一会子冬姑娘来了,敲门而入,来寻素雯。素雯方吃下一只牛角面包,忙起身迎客。

冬笙眼如水杏,颊染新荔,文彩精华,观之可亲。他穿一身玫瑰粉洒金薄衣裤,戴一副玳瑁西洋镜,直奔素雯而来。

冬笙急道:“雯姐姐,你可知那语概作业说的甚么!方才班群里提起,两日后居然要交了。”

素雯疑道:“你也是长江以北罢?似乎做普通话就好,翔二哥哥不是早把样本发群里了么?”

冬笙仍是摇头,道:“看也是看了,但不懂语概老师要求个甚么样儿的——普通话也有好些呢!”

素雯也不大确定,二人辩了几句,越搅越糊涂了。冬笙问课上是如何说的,素雯啐道:“那老师说得不清不楚,教我们有甚么法子!——罢,你且回吧,待群上看看如何说的。”

冬笙去了,素雯洗罢手,回来连上瓦弗埃,点开微信群聊。里头已说了一会子,素雯细看来,原是玉棋也在问语概作业的种种,想一班也催着要交呢。素雯与玉棋去年排舞时交好,虽不是同班的,平日里也不曾断了联系,反倒情好日密。

玉棋身量未足,削肩细腰,形如扶风之柳,色若春晓之花。他在群里道:“谁知那语概作业?我是全无办法了。”

杭姑娘回了,写道:“头先说,总有人有法子的,这会子怎不说话了?”

杭姑娘小字妆茗,早便一同顽乐的;因与素雯形容相仿,二人常出门逛街。杭妆茗长挑身材,蜂腰修指,面色如月,两靥生愁,才华比仙,见之忘俗。

素雯忙将与冬笙说的那话,挑拣着写上,又发上一段语音作解释。

玉棋回道:“原是这个意思。可我说客家话的,声母需用国际音标么?”

素雯道:“我只知普通话是不必的;方言么,不大清楚,待我问去。”

妆茗插嘴:“我猜是要用国际音标的——忒麻烦。”

素雯回头,问高老庄里的两位。乐姑娘只道不知,京姑娘回头,道:“确要用国际音标,把声母给标出来——我头先问了宜哥儿。”

宜哥儿是京姑娘那班的班长,最是有谱的;素雯听了这话,惊道:“那可要写到哪年哪月呢!”

京姑娘道:“不知那老师是何意思,连宜哥儿都没闹明白,只教我们先做着,交上去了再论。莫不是挑大多数人的做法来定罢?”

京姑娘小字幼霓,因家中尚有一妹,平日里也被称作京大姐的,实在年龄并不很大。京幼霓面如桃瓣,体格风骚,天生一段风流,堆悉眼角;平生万种妩媚,全在眉梢。其鲜艳华彩,大类玉棋;婀娜袅荡,又似素雯。他穿一件宿舍里的宽袖便衣,月白底子、银线滚浪,洒素色雪花纹样。梳小额堕马髻,脚踩肉桂粉凉拖。

素雯点头,回手将幼霓的说道写上群里,众人明白,各分头做去了。

正凝神时,柳姝裳敲门而入,原是跑步回来了。姝裳面如中秋之月,形似腊月之花,一双龙眼含情目,两只藕臂冰雪肌。他穿珍珠滚线的钴蓝色麻衣,一幅干练打扮,手上提一袋儿绿盒酸奶。

素雯一看,不禁道:“你又要吃什么,不是方才发图,刚在饭堂吃过沙琪玛么?”

乐梓虞附道:“你可知,他晚饭也吃了好些呢!这会子说去跑步,却带回宵夜。”

三人嬉笑,姝裳嗔道:“混讲什么!这是打折才买的,留在冰箱里吃——确是去跑步了!”

素雯笑问:“沙琪玛可是吃了没有?”

姝裳急道:“吃便吃了,也没甚稀奇。”

众人笑作一团,按下不表。

 

再一日,素雯放课回来,正看见玉琪从高老庄出来,直跑进隔壁屋子了。素雯惊奇,以为自己认错,再三看时,方回了屋。高老庄内幼霓、梓虞、姝裳俱在,却见冬笙坐在梓虞桌前的马扎上,抱着浅青灰的盘绳书袋,一副尚未回屋模样。

素雯道:“怎如此多人?倒不习惯了。”

冬笙笑道:“好姐姐,且让我歇一歇罢,你们这屋可凉快!”

素雯抬眼一看,原是高老庄里开了空调,屋内沁凉干爽,甚是舒适。连日来气候闷热,教人倍感黏腻,素雯今日听妆茗说,水帘洞昨晚既开了空调,羡慕不已;现回高老庄,竟也开了,心中大喜。他忙将长绳背包往案上一撂,洗脸挽发,换了睡衣出来。

素雯坐定,道:“方在门口见得玉棋——”

话音未落,玉棋敲门而入,将一只遥控器还给梓虞,道:“我那儿果真是没了电池,这会子已经开好了。”玉棋穿一件浅蟹灰暗纹短衫,一条群青色西洋牛仔布及膝硬裙,腰间用苋红带子系着,更显风柳之姿;脚上一双初桃凫绒鞋,尚作上课打扮。

素雯留他,道:“不如先歇一会子,想你屋还热罢?”边说边将马扎的快递拆了。

玉棋忙道:“且不麻烦——嗳,那也好!”

素雯将马扎支好,让玉棋坐了,冬笙打量着高老庄内,笑问道:“方才我便想说了,怎你们这儿一人一只马扎?莫不是买来钓鱼罢。”

梓虞与幼霓的马扎均有靠背,一红一紫;素雯的与姝裳的是一样儿,单单有座儿,一紫一红,也轻巧些。四件儿形容相仿,一看便知是同时得的。

梓虞笑道:“确可以钓鱼,还能坐一团儿打边炉呢!倒不是买的,是我四人在倒闭的沃尔玛门前捡来的。”

乐梓虞生得两弯柳叶颦蹙眉,一点烟粉樱桃口,有飞燕翩转之色,令姜咏絮之才;素日最爱逗人,常口出妙语,一张刁嘴教人爱也不是、恨也不是。这会子穿一身赭色鹤羽条纹纱衣裤,头发用水晶圆夹束在脑后,脚踩大红彩璃凉拖。

冬笙听了,惊道:“还有这种好事!是哪家沃尔玛?”

梓虞道:“还能哪家——北门出去那家便是。”

冬笙略一思索,道:“是前山的那家罢?”

梓虞摇头,道:“好妹妹,前山在珠海呢,你记混了罢!我们现儿且在石牌呢。”

众人忍笑,冬笙羞促,话头一转:“再不论了!却有捡马扎这等好事,我怎没遇上。”

玉棋方才亲眼见素雯将马扎从快递里拆出,名字都在上头呢;现听得这番话,迟疑道:“真的么?莫要诳我们罢。”

素雯再忍不住,伏案偷笑起来;梓虞镇定自若,只道是真的。

冬笙听进玉棋的话,忽记起一件事儿来,道:“上回他二人合伙骗我,说健美操调休。我恰是缺了一堂课,未知老师说了甚,才信了;回去刷了一中午群聊,也没见得调休的意思。后来想,且去舞蹈室看看罢,真是调休再回不迟——居然是他二人开的顽笑,害我好生期待!”

说起这事,众人大笑不已,素雯笑倒在案上;幼霓回头来看冬笙,掩手而笑;姝裳装作专心自己的事,却忍不住笑开;玉棋头一回听到这话,抱着肚子笑成一团;梓虞强忍笑意,道:“你自个儿轻易信了,还转头来怪我们骗得好!”

冬笙急道:“事事原是有因的,不是轻易信了——呀!且慢,这马扎和沃尔玛,难不成又是假的?!”

梓虞大笑:“就道你看不出呢!哪儿能随便捡的,还唬得玉棋一并信了。”

素雯道:“这原是替幼霓刷单买的,各人净赚两毛。”

冬笙佯怒道:“好啊,又合起伙儿来逗我,今后我可不会再信了!”

众人谈了些闲话,说到体检诸事。姝裳、幼霓与梓虞下午便去过了,大体知道些门路。梓虞道:“冬妹妹,你知体检要到华侨医院去么?”

冬笙一惊,道:“忒远些!”

玉棋插话:“且不听他的!我舍友说就在后头的医务室。”

素雯忙朝玉棋使个眼色,玉棋一愣,随即心领神会,转头笑而不语。素雯圆道:“才改了地方的。说是人太多、后头医务室挤得紧,今后的,都教去华侨医院体检了!”

冬笙疑道:“似乎在理,不过——”

众人添油加醋,冬笙越发不信了,急道:“你们且住嘴罢!又来诳我,我这就离了去。”说罢要走,梓虞忙起身留他。冬笙道:“吓,以后我可不再来了!”

梓虞正色道:“怎能不来呢;我们欢迎你来,甚是有趣儿。”

冬笙又笑又怒,作势要打梓虞,两人拉扯成一团,众人但笑不前。

顽笑一阵,夜深了,冬笙起身要走,玉棋也一同告辞了。


 

 


 ——大概是个无限的“欲知后事如何,请听下回分解”—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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